白美玲与罗建业的结合起自双方父亲的指腹为婚。白耀宗与罗青山同是抗美援朝的老兵,一个连队的,当时,罗青山是连长,白耀宗是列兵。在一次阵地守卫战中,美军飞机狂轰滥炸,部队伤亡惨重,后来,守卫战虽然告捷,可是全连就剩下罗青山和白耀宗两个人,一个弹坑窝里爬出来的,为了保护罗青山,白耀宗将他压到身下,而他自己却被炸掉了一条腿。
罗青山特别感激白耀宗的救命之恩,当时这兄弟俩就有个约定:等回国后一起转业回青屏,同一天找对象,同一天拜堂。罗青山对白耀宗说,如果白耀宗因为残腿找不到对象,他罗青山就陪他打一辈子光棍。
白耀宗因为截肢,提前被送回国了,在青屏粮食系统谋了一份工作。而罗青山也算命大,枪林弹雨的,他没有倒在朝鲜战场上。
等到罗青山回到青屏,好胳膊好腿的,又是战斗英雄,看中他的姑娘自然排成排,相了好,订了亲,罗青山却迟迟不肯结婚,他告诉他的对象,他要等白耀宗。
白耀宗虽然也是战斗英雄,但毕竟缺了条腿,因而想找个称心如意的姑娘着实不易,等了好几年,终于天赐良缘,缫丝厂有位容貌姣好的姑娘爱慕他是位战斗英雄,愿意以身相许。
白耀宗、罗青山都很高兴,真的在同一天结婚了,双方讲定,如果一家生男一家生女,将来长大就做夫妻,谁知结果罗青山得了罗建业,白耀宗得了白俊杰,因为这事,兄弟二人颇感遗憾。
白耀宗脾气暴躁却又不忘初心,他定要结为亲家,最后,他说,无论如何,他一定制造出一个闺女嫁到罗家,果不其然,翌年,白耀宗喜得白美玲。双方就此指腹为婚,给罗建业和白美玲定下了娃娃亲。
罗建业与白美玲的家同在市区,但相隔很远,除大人带着串门互访外,很少见面。青屏市区的小学和初中有好几所,罗建业与白美玲不在同一所学校,二人各自在学范区的学校读书相安无事,而当时设有高中部的完中只有一所,那就是青屏一中。
罗建业与白美玲一前一后考进青屏一中,罗建业高白美玲一个年级。其实他们俩早就知道大人们的约定,双方的心中也早就有一种特殊的心仪,一个非常特别的婚媾符号,等到他们进入同一所校园,萌动多年的爱情的种子很快就长叶开花了。
罗建业和白美玲相互砥砺与竞赛。后来,罗建业名落孙山入伍从军去了,第二年,白美玲考进了西南大学,爱意缠绵,书信传情,那是一段无比浪漫的青春时光。
毕业、复员、结婚生子,罗建业与白美玲的爱情流程可谓顺风顺水波澜不惊,看似没有任何缺憾。而没有缺憾的婚姻往往因为缺乏韧性而变得非常脆弱。白美玲怎么也不会想到罗建业的情人竟然是当年一直拾她旧衣服穿的谭雁龄。
按说姐夫给小姨子买内裤是件非常猥琐的事情。然而,罗建业给谭雁龄买了两条内裤,却使得谭雁龄更加迷恋他的魅力。
一九八三年,白俊杰作为长兄还没有找到对象,白美玲与罗建业却忙操操地举行了婚礼。
按照青屏地区的人文流传,兄弟姊妹结婚一定要按排行长次进行,不管男女,一定要老大结婚以后老二才能跟上,然后老三老四次第跟续,即使前者是傻子、瞎子,下边的弟弟妹妹也要耐心等待,否则,就会克犯前边那个人的命运,令其一辈子打光棍或者嫁不出去。
可是,白美玲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和罗建业偷吃了伊甸园禁果,一不留神怀上了罗艳丽。
白家父母知道以后,又气恼又感觉丢人现眼,不敢声张,赶紧将女儿嫁到罗家。那年,谭雁龄十五岁,寄人篱下已经好多年了,她第一次穿上一身漂亮的新衣服。
这身新衣服是谭雁龄给白美玲做伴娘时穿的,当她看到满面春风的白美玲和潇洒精神的罗建业一起吃吊线红苹果的时候,她的心里非常羡慕这个平素对她并不太关心的表姐。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一年,白耀宗突然罹遭一场车祸。白耀宗一死,白家的顶梁柱顷刻就坍塌下来了,经济自然瞬息紧张起来。
谭雁龄时上初三,眼睁睁地看着她辍学回家,这时候,她的班主任李能旺找上门来。谭雁龄的成绩在班级里一直名列前茅,就这样放弃实在太可惜了,李能旺做了白耀宗老伴好一阵工作,好说歹说,白大妈始终不松口,这时,李能旺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谭雁龄的表姐夫罗建业。
当时,罗建业托靠他的父亲罗青山以及罗青山的一帮同僚朋友的关照,刚刚当上兴隆食品厂的厂长,可谓春风得意、踌躇满志。李能旺老师心想,兴隆食品厂若是能帮扶爱徒一把,爱徒自然就有希望了。
李老师到兴隆食品厂找到了罗建业,说明了来意,然后说:“这孩子成绩那么突出,就这样荒废,真的太可惜了。”
罗建业也知谭雁龄的现状,说道:“雁龄很用功,我是知道的,不过,想让厂子出钱帮她,这恐怕不太合适吧,要是换别人或许没问题,可她毕竟是我的表妹,原则上的事情,来不得半点马虎。”
李老师说:“罗厂长,眼看这孩子就要完了,你不帮她就等于见死不救。要不然这样,谭雁龄的学杂费我们学校全免,生活费我来承担,只要罗厂长做通你老岳母的工作,别把那孩子硬拽回家就行。”
一听这话,罗建业沉吟片刻,然后说道:“李老师的心意,我代雁龄及白家人领了。学肯定要上的,白家也不会缺那点钱。这事你放心交给我吧。工作,我去做。”
李老师说:“学费一定要免的,作为一名园丁,我有义务保护好我的花朵,别的事情罗厂长代劳就行。我知道罗厂长行伍出身,军人做事让人放心。”
罗建业微笑说道:“谢谢你,李老师,你是一位优秀的人民教师。雁龄以后如果有出息,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送走了李能旺,晚上,罗建业就去岳母家做思想工作。刚来到岳母家门口,就听院子里白美妙正在冲谭雁龄大声叫嚷。罗建业进家询问原因,只见谭雁龄委屈地掩面跑进卧室,白美妙还在外面不依不饶乱说,这时候,他才知道谭雁龄穿了白美妙的内裤。
白美妙小谭雁龄两岁,平日娇生惯养,使起性情来很难戛然而止,见姐夫来了,口无遮拦,更是讲给他听,让他评理。罗建业听后有些生气,呵斥白美妙一通,说女孩子的事情不要乱讲。
罗建业的到来保住了谭雁龄继续接受教育的权利,却让她仅存的自尊完全破碎,以后,罗建业再来岳母家,谭雁龄见到他就觉如坐针毡。
谭雁龄无法面对这个白家的女婿,因为敬重,她感觉自己变得更加渺小了,她总是把自己当成与白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卑微的佣人。
后来,有一次,谭雁龄做完家务,一个人在院子里做针线活,这时,罗建业推门进了家,谭雁龄手忙脚乱,手里的衣服来不及隐藏不讲,针尖竟然刺进食指。罗建业一眼看到她手里的衣服,是一条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内裤,用不同颜色的布料,想必是在针线筐里拾掇的碎布料。罗建业见状心头一震。
谭雁龄拔掉针,挤出血滴,用嘴吮吸两口,然后站起来,端起针线筐,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进屋去了。
临走之前,罗建业悄悄走进谭雁龄的卧室,在她跟前放了十张“大团结”,说:“女孩子家,该买的东西买点。以后缺钱跟我说。”
谭雁龄坐在床边看书,这时,她抬起脸仰望罗建业,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要,我不要,她们会怀疑我偷她们家钱,你拿走吧。”
说着说着,谭雁龄的眼泪就噙了满眼,将钱塞到罗建业的衣兜里。罗建业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头发,说道:“好好争气吧,可怜的灰姑娘。”说完,他又将钱掏出来,塞到谭雁龄的枕头底下,“收着,以后说用就能用上。”然后,他就走了。
春寒料峭。白美妙吃着水果,一边看电视一边无所事事地玩耍。
白俊杰走到门楼底下,拉亮门灯,然后脱掉上衣,练起了功夫。刚脱衣服那一刻,他身上的鸡皮疙瘩跳蚤般蹦起成千上万,于是赶紧捣一阵沙袋,时不时拉出一个雄体姿态,努力在身上搜索着骄傲的地方。自从香港武打电影打入大陆市场,尤其是李小龙功夫片的风靡,他就在院子里竖起一条沙袋,拳打脚踢,颇有侠风。
“哥,你的衣服越来越好洗喽。”白美妙出来,观看白俊杰捣沙袋,说道。白俊杰笨驴般扎着马步,见有人欣赏,就加大了拳头的力量,打在沙袋上“噗噗”作响。
“什么意思?”白俊杰问道。
白美妙嘲笑道:“越来越像搓衣板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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